一个月后,潘耀辉带我去试婚纱。
弥敦道的霓虹灯牌在橱窗上流淌成星河,我隔着玻璃抚摸婚纱裙摆上的碎钻。
潘耀辉从背后贴上来,劳力士金表带卡在我的腰窝:“试试那件露背的?”
更衣室的丝绒帘子刚合上,就听见外头导购小姐夸张的惊呼。
我攥着珍珠肩带转身,不小心撞进了潘耀辉泛着雪松香的怀抱。
他竟跟着挤进了狭小的试衣间,镜面墙映出他解到第三颗扣子的衬衫。
“潘先生。”
我后腰抵上梳妆台,钻石项链的搭扣硌得生疼,“这是女更衣室。”
他的指尖顺着我的脊椎沟往下滑,在尾椎处的红痣上打转:“我未婚妻身上哪处我没见过?”
热气喷在我的耳后,我抬脚要踹,他却变魔术似的掏出个蓝丝绒盒。
十克拉的梨形钻坠进领口,凉得我倒抽气。
他咬开我颈后的系带,吻落在项链搭扣上:“这样才衬你。”
尖沙咀码头的海风掀起头纱,我看见了胡启翔。
他瑟缩在垃圾桶旁,呢子大衣上沾满了油渍。
我的高跟鞋陷进石板缝的瞬间,潘耀辉的手环上了我的腰:“要叫保安吗?”
胡启翔踉跄着扑到玻璃橱窗前,“沁瑶你看,我学会钉珠花了!”
他抖开破布,歪扭的针脚扎出朵牡丹,花瓣上还沾着血点子。
潘耀辉突然按下呼叫铃。
两个黑衣保安冲过来时,胡启翔死死扒着窗框喊:“沁瑶,你忘了吗?
你十五岁痛经,是我翻墙买的红糖!
十八岁被醉鬼堵巷子,是我挨的刀啊!”
海风卷着雪茄灰迷了眼。
我隔着橱窗看他被拖走,忽然想起石库门那个雨夜,他偷了半斤红糖被联防队追,翻墙摔进我家天井时的模样。
“潘太太。”
店员捧着婚鞋过来,“要不要试试这双水晶鞋?”
潘耀辉突然单膝跪地,手心托着我的脚踝。
“灰姑娘的鞋可没我新娘的金贵。”
回酒店的车上,他把我缠满钻石的手按在车窗。
维多利亚港的烟花在无名指上炸开,我望着倒影里他颈侧的痣:“为什么选我?”
他咬开我的旗袍盘扣,在烟花最绚烂时低笑:“那年货车颠簸,你发间的金粉落进我的烟灰缸,我就知道要栽。”
母亲半夜敲开房门时,手里攥着报纸包的玉镯。
“他非让我带来给你……闺女,你看着办吧。”
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
潘耀辉裹着浴袍匆忙出来,水珠顺着疤痕滚进腰腹。
他拿起玉镯对着吊灯细看:“要留吗?”
他拉开酒店二十八层的窗户,咸湿的海风呼啸而入。
我望着楼下蚂蚁般的渡轮,想起那晚货车上他说的“最对的投资”。
玉镯即将在夜空中划出抛物线时,潘耀辉抓住我的手腕,钻石戒指在夜色中划出不同的银弧:“扔了多可惜。”
镯子最终落进了保险箱,和我们的结婚证锁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