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宁萱所知的,都是大婚那日,母亲告诉她的那些。
而这次,彩月透露了更多。
“小姐被送回来后,一直呕吐不止。
“她吐出来的,不是食物渣滓,而是人排出的秽物!
“他们竟敢给小姐灌下了那些东西……
“而且,他们不止糟践小姐的身子,还用烧红的铁钳残忍地对小姐……大夫说,小姐再也无法生育了!”
无法生育,这对一个南齐女子而言,简直是灭顶之灾。
彩月几次哽咽,无法说完整。
最终,她掩面痛哭。
凤宁萱的唇抿成一线,眼神凌厉,喷薄出杀气。
逼仄的内室充斥着冷戾。
过了许久,彩月的情绪稍微平复下来。
随后她再次跪在凤宁萱面前。
“奴婢斗胆一问,您是不是……是不是打算杀了皇贵妃报仇?”
凤宁萱面色冷寂,拳头用力紧握着。
彩月继而道。
“娘娘,小姐尚清醒的时候,让奴婢一定要转告您,她不希望您为她杀人。
“皇上宠爱皇贵妃,把她保护得极好,她那寝宫的守卫最为森严。尽管您武艺高强,可难保没有个万一。
“万一您失手,或留下什么痕迹,那不止害了您自个儿,还会牵连整个凤家。
“小姐宁可自己死,也不愿将您牵扯进来。
“她希望您能代她看尽繁华,能自由自由地活着,这才是她所愿……”
凤宁萱沉默着,一言不发地给宁淑胳膊上的伤疤擦药。
烛光照着她的侧脸,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如同一只被困在笼中的狮子,急躁、凶猛,只等冲出笼子,将对手撕咬得连骨头都不剩……
宁淑被害成这副模样,让她如何能看繁华人间,如何能心无所缚!
但,既是宁淑所愿,她也不能违背。
她难得露出温柔眼神,望着不省人事的宁淑,低声呢喃。
“姐姐答应你,不杀她。”
但,不取人性命,同样能让人“死”。
比如,让皇贵妃从云端跌落,让她一辈子活在痛苦折磨中,食,不能下咽,夜,不能寐,从身到心的摧毁她,就像宁淑所经历的……
如此想来,杀人不过头点地,她之前的计划还是太仁慈了。
直接行刺杀了皇贵妃,和宁淑所受的苦相比,差太远。
她要报仇,要让皇帝知道真相,再也护不住皇贵妃!要让皇贵妃死后也受万人唾弃,让她无人祭拜,让她无香火可供,活不得安生,死,也不得安宁!
……
凤宁萱待到寅时便要走了,让吴白给了彩月一些银子。
毕竟,她在这荒郊野岭照看宁淑,也是辛苦。
回程。
凤宁萱叮嘱吴白。
“不可让父亲发觉,我已知晓宁淑还活着的事。”
“是,属下明白!”
凤老爷安排了一场“假死”,是为了让少将军替嫁,也有意放弃宁淑小姐。
若是知道此事败露,肯定会把宁淑小姐转移到其他地方,再狠心一点的,甚至还会为了以绝后患,做出更加禽兽不如的事。
人心难测,小心为上。
“山匪查得如何。”凤宁萱冷声问。
吴白当即回:“那些山匪早已逃之夭夭,离开了原来的山头,属下去各个赌坊、花楼,但终归有诸多不便,所以至今没有线索。”
让他一人去找,的确费时费力。
凤宁萱沉眸。
“我会找些人帮你。”
此时,吴白还不知,少将军会找谁帮忙。
……
永和宫。
凤宁萱一身疲累。
赤雪为她备下热水沐浴。
她半仰着头靠在浴桶边,毛巾搭在眼睛上,琼鼻下的唇泛着红,像是被鲜血浸染过。
宁淑还活着的事,她连赤雪都没有告知。
是以,赤雪并不知道她出去这么久,是去做什么了。
“娘娘,奴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行刺皇贵妃,太冒险了。”
凤宁萱淡淡地道。
“嗯,不行刺了。”
赤雪格外诧异。
怎么娘娘如此听劝的吗?
这一夜,凤宁萱睡得并不安稳。
头疼得厉害。
她半夜起身服了药,而后看着那空了的药瓶,喃喃自语。
“这么快就没了吗。
“凌霄殿那边,应该也快用完了……”
两天后。
一大清早,永和宫外敲门声震天响,
笃笃笃!
“皇后娘娘,奴才是凌霄殿赵黔!
“皇贵妃突犯头疾,皇上差奴才来问,您那药还有吗?”
赤雪看向自家娘娘。
“娘娘,是皇贵妃身边的赵公公……”
凤宁萱早已洗漱完,正盘腿坐在床上运功调息,缓缓睁眼,眸光拂过一抹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