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秦黎身着白色孝服,跪在我的跟前,请求我在报纸中申明我和江绾一早已离婚。
他在之前的西北为国立功,如今名满回家,大家巴不得我点头同意。
他如此做只是为了故意恶心我,显摆他才是江绾一的心上人。
面对他卑劣的把戏,我只觉得恶心,可笑。
他说:“裴远洲,如果不是因为身处西北,我不会和绾一错过这么久。”
“我求你成全我,生前我不能和她同衾,死后我一定要和她同穴。”
他的每句话都直戳我的心头,仿佛在讽刺我这么多年的付出只是他们之间微不足道的情趣。
江思黎站在秦黎身后,眼眶含泪,貌似是被他的话感动一般。
这时我才发现,江思黎墨色长眉下的丹凤眼和秦黎出奇的一致。
往日朦胧的谜团全部被我解开。
原来,江思黎压根不是她捡来的孤儿,而是她和秦黎的私生子。
思黎,江思黎!可不就是江绾一思念秦黎的意思吗?
亏我自视甚高,却直到行将朽木之际才发现骗我最深的也是我最爱的人。
看来江思黎也是一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可当时秦黎正在西北,一时难以顾及,所以他只能依附我活着。
如今两人父子团聚,我倒成了多余的第三者。
我淡然一笑,回答道:“如你所愿。”
秦黎喜色瞬间涌上脸颊,我却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开口说道:“不仅江绾一我不要了,就连这便宜儿子我都不要了!”
秦黎睁大眼睛看着我,“这是你们养了多年的孩子,你舍得不要?”
事到如今,他还这么惺惺作态,我直接开口戳穿:“我养了多年的孩子?你确定不是你们的私生子?”
秦黎抬起眼眸,语气却难掩惊讶:“这都被你发现了?”
而另一位当事人,江思黎在我和秦黎之间来回打量,最终还是决定和秦黎一起走。
建设西北有功的团长父亲,和困于边远县城的年迈老头,任谁都会选择前者。
我无视了江思黎投来的愧疚眼神,直接开口送客:“走吧!”
说完我兀自走出家门,来到河边,往事却并没有如烟般消散,而是尽数展现在我的眼前。
新婚那天,江绾一说自己小时候掉进冰河,幸亏同村的竹马相救。
但从此却落下了宫寒,不宜过多同房的毛病。
我只心疼自己没有早点遇见她,没能好好保护她,心疼自责。
于是这五十年来,我一直自持隐忍,和她是柏拉图式爱情。
她明知我的渴望,我的诉求,却次次欺骗。
我终于明白,不是江绾一不行,而是和我在一起“不行”。
我又想起她给江思黎取名字时,那不假思索的“思黎”二字。
只觉得喉头腥甜,猛地吐出大口的鲜血。
她这五十年一直在思念那个在外工作的秦团长。
我该恨的,可到如今却再也落不下一滴泪。
只是觉得自己这一生汲汲营营,临了却是满目疮痍,实在可悲。
还记得新婚当天夜里,我红着脸对江绾一表白心意:“尔尔辞晚,朝朝暮暮。”
如今我却觉得“早知如此绊人心,不如当时不相逢。”
再次睁眼,我回到了刚和江绾一新婚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