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开车门,一只手却拉住了我。
是颜星朗吗?
我的心跳慢了一拍。
可随之而来的女声却打破了我的幻想。
“瑶瑶,阿朗让我来劝劝你。”
是廖雪儿。
我深吸一口气,挤出一抹笑容,回过头,用力掰开她的手。
“有事吗?”
“瑶瑶,阿朗还是很担心你,只是嘴笨,所以我来帮他解释一下。
我跟他是青梅竹马,几十年感情,他抹不开面子才把颜料送我的,你别生气。”
青梅竹马,几十年感情?
如此深厚的情意,我这个半途插入的别人自然不能比了。
看着她惺惺作态的样子,我再也忍不了了,冷冷地打断了她。
“廖雪儿,演绿茶很好玩吗?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不用再装了吧?”
她闻言一怔,接着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伸手撩了撩头发。
“你终于发现了呀。”
她微微扬起下巴,眼里闪着自信的神采。
“傅行瑶,退出吧,阿朗他不爱你。”
其实她仰着脖子的样子真的很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美丽、目空一切,永远游在前方让人追逐。
这一刻,我突然有些理解颜星朗为什么会对她念念不忘十多年。
只是,再美丽的天鹅,也不该游进别人的湖。
“我跟阿朗十四岁就认识,是我带他走上了绘画这条路,他曾经向我表白过三次,只是我没有答应。
这十年间,他画的每一张画,原型都是我。”
她回忆着,轻轻地笑起来:“我这次回国,就是决定抛开一切跟他在一起。
二十岁那年错过的爱情,现在我不想放弃了。
傅行瑶,我劝你早点退出,他的心是我的,你抢不走。”
我终于想起来我在哪里见过她了。
是颜星朗无数次摩挲回忆的高中相片、社团合影。
是他难以割舍的青春年月。
无数杂乱的记忆像碎片扎进了我的心。
我咬了咬牙,不愿让眼前这个女人看见我的心痛。
我抱臂冷笑:“既然你有这样的底气,大可让他直接来跟我提离婚,而不是做个缩头露尾的绿茶小三。”
她一滞,却还硬撑着还嘴。
“阿朗不过是不忍心伤害你,但这是早晚的事。”
“是吗?
那我拭目以待好了。”
我凉凉斜了她一眼,坐进驾驶位甩上车门,一脚油门径直离去,只留下她在原地气急败坏。
冷风从车窗里呼呼地灌了进来。
我的眼睛有点干涩。
廖雪儿说的话多半是为了激怒我,但有一句话,我知道她说对了。
颜星朗不爱我。
这天晚上,颜星朗没有回家。
我也没有向他发去任何询问的消息,只是任凭时间流走直至深夜。
我们默契地保持了彼此的沉默。
可是画廊负责人的一个电话却打破了这个夜晚的凝滞氛围。
“傅女士,画廊晚上意外失火了,您先生的不少画都……我们联系不上颜先生,只能打给您,您可能得马上过来一下。”
我顿时睡意全无,脑子里纷纷乱乱,一时忘记了他的画作都是献给廖雪儿的,只为那些倾注无数心血的作品心痛。
我披上外衣,火急火燎地开着车赶往画廊,一路上给颜星朗打了好几个电话,却总是无人接听。
深夜路上车少,我很快就赶到了画廊。
消防车已经把火扑灭。
可颜星朗的十几幅画作已经葬身火海。
负责人一声苦笑:“傅女士,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误,您清点一下损失吧。”
我怔怔地看着烧得只剩半面的女士画像。
焦黑带黄的残页边下,一双杏眼孤零零悬着,直勾勾地盯着我。
仿佛是廖雪儿的嘲弄。
这么多年,我把颜星朗的事业看做我的事业,我为他四处经营奔走,办画展、开画廊……可现在,这一切却投入了火海之中。
我和颜星朗的曾经,他的三心二意,他的半真半假,都在今夜无端化为飞灰。
我心乱如麻,再一次拨打颜星朗的号码,却依旧是无人接听。
我麻木地清点完损失,浑浑噩噩驾车离开。
颜星朗的温情,廖雪儿的笑容,人像画的泪痣,被大火烧得焦黑的画纸……一幕幕画面在我眼前不断闪回。
我无意识地加了一脚油门。
接着“砰”的一声,我撞上了路中央的护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