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不过十八岁我是一个孤女,被陆府好心收养养在偏院。
十几年来我第一次踏出我生活的小院。
隔着马车帘我对一切都感到新奇。
离开那如同牢笼一般的小院,我身心都变得松快了两分。
我絮絮叨叨的指着大街上的东西不停发问,秦嬷嬷一边小心驾车一边低声为我解答。
只是不知她为何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
前往太常寺的路上车马林立,沿途聚满了叫卖的小贩。
我头一次见到这样热闹的光景,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距离太常寺山脚还有数百米马车已经无法前行。
秦嬷嬷只得带着我慢慢往上走。
怕嬷嬷半途反悔,我卯足了劲儿一口气爬上了山。
山上春光正好,百花绽放,配上寺中那颗挂满许愿条的老树,竟是叫人移不开眼。
太常寺中人潮汹涌,秦嬷嬷紧紧拽着我的手生怕我走丢。
突然一阵喧哗声响起,寺东侧迎风蹿起一道黑烟。
走水啦!
走水啦!
快来救火啊!
伴随着小沙弥们惊慌失措的喊声,人群忽然乱作一团。
快!
快跑!
太常寺走水啦!
快下山啊!
火要烧过来了!
快跑啊!
火势渐大,寺内浓烟滚滚。
人们一窝蜂地掉转方向朝着山下狂奔。
混乱中人流冲开了秦嬷嬷抓住我的手。
我被汹涌的人潮挤到了寺门口。
身后不知被何人使劲一推,我脚下一歪,眼看着就要滚下那百级长阶。
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将我扯到了一边,避到了旁边的桃树下。
我心跳如鼓好半天才回过神,正作揖道谢一抬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多谢恩人!
是之前在山脚下碰见的年轻小道长。
当时他穿着一件打补丁的道袍摆摊算命却没人搭理他。
他叫住了路过的我说我是他的有缘人非要给我算一卦,可嬷嬷不让。
我看他嘴唇干裂肚子饿的咕咕叫便将自己的水袋和手上的糕点都赠予了他。
没想到又遇上了。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小道长故作高深地轻咳两声。
姑娘客气了,善有善报,姑娘心善自然会有好报!
再则贫道说了姑娘乃是大富大贵长命百岁之相,遇事自能逢凶化吉!
我大富大贵长命百岁?
凡修道者或多或少懂点医术,我觉得小道长怕是饿昏头花了眼才没能看出我的短命相。
打小我就是个药罐子,身子虚弱不堪。
自我懂事起没走出过院子。
一直为我看诊的老大夫断言我活不过十八岁。
还有几日便是我十八岁生辰。
我想在死前看看外面的世界,好不容易才求得秦嬷嬷松了口带我来逛庙会。
没想到现在我跟秦嬷嬷走散了。
我没有多言只是朝小道长笑笑,随后紧盯着人潮,试图找出秦嬷嬷的身影。
可直到火势渐歇,人潮散去我却没见到秦嬷嬷的身影。
寺内哀鸿遍野,我跟着小道长身后再次踏进了太常寺。
寺里到处是因为踩踏受伤的人,还有不少人被烧伤。
小道长神色凝重,立刻开始救治伤员。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跟在他身边,小道长也不客气嚷嚷着让我帮忙打下手。
初时我还有些手忙脚乱,慢慢的我和小道长配合的越发熟练。
我本以为自己这副孱弱的身子会受不住,没想到忙碌了半天一点不觉得累。
可让我忧心的是,我在寺里走了个遍都没见到秦嬷嬷的人影。
天色渐晚,有官兵前来救援,我跟在小道长身边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小道长提出要送我回家,我却一脸迷茫不知道家在哪儿。
陆姑娘,那你记得你住的地方有什么特别之物吗?
我想了想说道。
只记得院中种有柏树和槐树各三株。
闻言小道长脸色一变差点抓不稳手上的拂尘。
有人换了我的命格我只顾着沉思压根没注意。
走吧陆姑娘,等进了城我就知道你家在哪儿了,我送你回去。
小道长是个好人,我不疑有他跟着他回城。
赶紧赶慢我和小道长总算在天黑前回了城。
城里早已没有白日的喧嚣,我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小道长身后。
小道长面色严肃的从口袋里掏出个阵盘。
一边念叨着我听不懂的语句一边根据阵盘指引前行。
一盏茶时间,小道长竟真的带我找到了家。
我满眼欣喜正想去敲门,小道长却拦住了我。
他将我拉至对面小巷,神色严肃道。
陆姑娘,你可知这院中的柏树和槐树会要了姑娘的命?
我摇摇头,只觉得心被揪的紧紧的,喉咙无比干涩。
道长这是何意?
陆姑娘,冒犯了!
道长没有正面回答,反而一把揽住我的腰,带着我飞上了房檐。
我吓得手软脚软,紧紧抱着他的腰不敢松手。
小道长红了耳尖,示意我噤声往下看。
陆姑娘,你看,这院中的树和那口枯井组成了一个阵法日日吸纳姑娘的生气。
说完小道长带着我调转了方向。
陆姑娘,你再看你隔壁院子,与你院中截然相反,那桂树和银杏树配那口活井乃是增寿多福之阵!
陆姑娘,有人设了阵要夺你寿数,抢你命格!
3自从今早离了陆府我的身子确实不似以往虚弱。
难道这个屋子真的被人设了阵法?
甚至那个偷换我命格的人就住在我隔壁?
道长,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重新回到黑暗的小巷,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道长一脸正色。
陆姑娘,贫道张昊阳,师从龙虎山,是现任龙虎山掌门的关门弟子!
见我眼中含泪,张昊阳轻叹一声朝我鞠了一躬。
不瞒姑娘,这反转命格之法乃龙虎山禁术,我师尊夜观天象发现异常这才让我下山。
如今寻到缘由,贫道必当清理门户!
还请姑娘施以援手!
我脑子里一片混沌,一转眼却见秦嬷嬷从转角处步履匆匆走向小院。
我下意识想喊她却被张昊阳突然抵在墙边捂住了嘴。
我两的身形完全隐匿在黑暗中。
我能清晰地听到他强力且快速的心跳声。
只听他贴着我耳边小声说道。
陆姑娘稍安勿躁,现在还不知这位嬷嬷是敌是友!
张昊阳沉稳的嗓音安抚了我,我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松手。
很快院门再次打开,秦嬷嬷举着灯笼焦急万分地走向小院后方的宅邸,敲响了不远处的侧门。
我眼睁睁看着秦嬷嬷被放进去,很快又带着一群人从府中出来举着我的画像分散开来。
原来秦嬷嬷她什么都知道!
她是那家人的人!
我怒急攻心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城外的一处破庙。
醒来后我看向张昊阳只说了一句话。
我愿助道长一臂之力,还请道长将属于我的命格帮我夺回来!
接下来几日张昊阳带着我一边躲藏一边与我计划如何反击。
在我生辰前一日,暗地里搜寻我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我拄着拐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一瘸一拐地进了城。
倒不是我要故意装瘸,而是那天在破庙我不小心崴了脚。
怕暴露身份张昊阳不敢带我买药,只每日帮我揉捏消肿。
我故意装作迷路,沿途拉着人询问陆家小院的位置。
不到一刻钟,秦嬷嬷就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我身边。
她红着眼睛,拉着我上下打量。
我的姑娘诶,可算找着你了!
这些天你都去哪儿了啊?
脚怎么伤了?
快,咱们先回家去,我去给你请大夫!
我心中一沉,脸上却扬起欣喜的笑容。
嬷嬷!
我好想你!
嬷嬷别担心,我那天在寺中被人冲散,迷了路又崴了脚,这些天都寄住在一位大姐家!
好好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回到小院没多久,秦嬷嬷就借口给我准备洗澡水离开了小院。
等她离开后我透过缝隙往外看。
大门外站着两名身材魁梧的家丁。
这是怕我跑了?
我心中对秦嬷嬷仅有的那点希冀彻底化为乌有。
我将袖中的符纸藏好,洗漱之后重新将符纸贴身收好。
只要有这张符纸在,无论我身在何处张昊阳都能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