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时,我躺在客房的床上。
窗外,那场磨难般的雨已经停歇了。
但天气仍不转晴,阴沉沉的。
保姆小刘粗暴地推醒我,又催促我快点出门上班。
嘴里还不干不净地抱怨,没有一点对老板的尊重。
“我真是做了孽才被搞来管一个哑巴,你能不能快点起来!”
身体里还残留着烧后的不适感,人已经被赶出了客房。
出门前,耳旁好像还能听到各种窃窃私语,或挖苦或八卦。
仿佛我不是伤了声带,而是伤了耳朵。
我充耳不闻,麻木地赶地铁上班。
踏进沈氏集团,淹没在层层叠叠的枯燥文件和杂事里。
没有人知道我是集团董事长的丈夫,有的只是小小的市场部底下最普通的一个小助理。
“小沈,泡一杯美式过来。
还有,把办公室的地拖干净。”
“小沈,这些客户资料今天必须整理给我。
明天我得交。
小哑巴真好用哈哈哈。”
我攥紧了拳头,想反抗拒绝。
一张口,连愤怒都变成了同事们取笑的乐子。
“诶!
你们快看。
小哑巴会说话呢!
怎么办,我们好像听不懂啊?
是不是人话啊哈哈哈哈。”
人最绝望无助的时候,连发火都会被无视嘲笑。
我还能怎么办呢?
我连进这个公司,都是求了江云轻一天一夜才换来的。
妈的医药费,疗养住院费,父亲欠下的债务。
像催命的黑白无常,每个月都压得我无法喘息。
而每个月,江云轻都会施舍给我一笔精心计算好的钱。
不够我的支出,剩下的只能靠受她拿捏出卖尊严换取。
刚刚昂起的头再次低下去,我沉默地伸手向拿那叠厚厚的文件。
今天恐怕要加班到深夜了。
刚碰到同事黎语的手,背后一股大力撞过来。
我迅速失去平衡,栽倒下去。
滚烫的美式被我无意中掀翻,大部分泼在了我裸露在外的胳膊上。
还有一小点,滴到了黎语刚买的假名牌包上。
“啊啊啊啊贱狗!
我的包!
该死的,起来给我赔钱!”
我被烫得一哆嗦,又被那叠文件重重地砸到。
灼烧感和刺痛让本就没力气的身体更虚弱,只能趴在地上承受她的谩骂。
一个八尺男儿倒在地上,被一个弱女子这般欺辱。
我的尊严几乎碎了一地。
黎语气得不行,也顾不上是在公共场合了。
各种恶毒低俗的脏话向我劈头盖脸砸来,还偷偷踢了好几脚。
在场所有同事都事不关己地走开,在角落默默注视这场有趣的闹剧。
我想爬起来,又被她暗中一脚狠狠踢趴下去。
再坚韧不拔的情绪终究也是崩溃了,大喊大叫发泄出来。
眼泪模糊了视线,面前的一切都灰白下去。
用尽浑身的力气,刺激受损的声带。
直到喉咙再也无法出声,甚至涌上铁锈味。
黎语被吓住了,但很快又不甘示弱地继续唾骂。
尖头皮鞋再一次高高抬起,这次的目标是我的手。
“安静一点,公司不允许吵架打架。”
不算大的声音,却立刻止住了局面。
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全部投射到多管闲事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