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朗星稀。
我在星空下试图起卦,却撞进一片迷雾之中。
反复掐算多次,心中暗恨,要不是鹤女欺哄国君,把我的因果线也牵扯进皇家之中,又怎会令我身在局里,不得窥探天机?
“有意思,有意思。”
我循声望去,反手掷出茶杯,从窗边桐树上砸下一个乌漆抹黑的人来。
“哎哟哟,老夫一把身子骨了,挨不起小姑娘的这顿打啊——”倚老卖老的臭混蛋。
我乐了:“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还来女人屋里做贼?”
“喂,小丫头说话不要太难听,”飞贼的一把白胡子在夜行衣的衬托下异常显眼且搞笑:“做不做贼是次要的,主要是想来瞅瞅名满天下的贵妃娘娘过的什么日子,有没有以前在汉水边养鹤抓鱼那么安逸。”
“臭老头,”我吸吸鼻子,掩饰流泪的冲动:“我还以为,你听到外面的传言,不想认我了。”
“怎么,我凌波叟养出来的孙女,还不知道你什么品性?”
爷爷摸了摸我的头发,叹了一口气:“当初你莫名其妙就被皇帝带走,我以为最多把你安排进御兽苑,谁想得到没几天就来了封妃的圣旨……入宫非我所愿,但终究因我而起……”老爷子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我没办法说鹤女是妖怪的事情。
把人类牵扯进精怪的斗争,会被天道狠狠地记上小本子,这是绝大多数精怪都避之唯恐不及的。
鹤女行事乖张,在天道那里怕是早就上了黑名单。
难怪她如此迫切寻找机会渡劫,想来她已经知道,凭自己的能力抗不过去,皇帝也失了国运庇佑,只有再寻……我忽然瞪大了眼睛。
国君失去了紫微星君眷顾,随之而来的必然是亡国破家的命运,但我观星象,本朝的江山尚且有气运绵延,并无祸端。
如此,只有一种可能——紫微星君放弃了皇帝,直接转去培养太子。
鹤女贪婪,除了渡劫成仙的愿望,还死抓着红尘富贵不放手,妄图操纵国君行事来欺瞒天道。
太子尚且年幼,靠山唯有皇后及其家族。
如果皇后因今天的举动被陛下厌恶,那鹤女拿捏太子也变得容易了起来。
“爷爷!”
我不敢赌鹤女的良心,急急请求:“您能不能在宫外打听一下,皇帝最近又有什么奇怪的诏令?”
“还有,我在这里过的不错……不要再来冒险,等我把事情做完,就回去看望您。”
“孙女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爷爷叹气,面容一下子苍老了几分。
我扑进爷爷怀里,痛快哭了一场。
看着爷爷踏月远去的身影,我叹了口气。
不知道怎么告诉爷爷,那个跟他斗了一辈子轻功的老兄弟,其实是个蚱蜢精。
跟他下棋一直在悔棋的臭老头,是本地的城隍。
就连他从河边芦苇荡里捡回来抚养长大的我,也不是真正的人类。
我的凤命,是真的。
跟坐镇中宫的皇后没关系,也是真的。
跟下一代未来皇帝,年仅十岁的太子更没关系,是真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