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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高启强写的小说狂飙

徐纪周 朱俊懿 原著 白文君 改编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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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前,公安局的野外靶场上,刑警队站成一排,正在进行手枪射击训练,枪声此起彼伏。李响动作标准,眼神坚定。安欣沉着脸,拿着自己的靶纸往外走。张彪抢过来,说:“都在肩膀上,菩萨心肠啊!再过两个礼拜就是全省公安系统比武大赛了,你这成绩可别给局里拖后腿啊!”安欣压着火,一把把靶纸抢过来,低着头走了。李响想制止,望着安欣的背影,又把话咽了回去。右肩臂窝的伤势让安欣作为一名警察却打不准枪,所有人都知道,伤早就好了,一直好不了的是安欣。安欣一直在推演徐江死亡的现场,六年来,同一份报告交了改,改了交,可是无论改多少遍,结果都是一样的。原先的白金瀚添置了新的灯光和陈设,相比过去的土豪气显得更加时尚气派。悍马车大咧咧地停在门口,唐小虎跳出来,从后座拖...

主角:安欣高启强   更新:2024-12-15 19: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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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安欣高启强的其他类型小说《安欣高启强写的小说狂飙》,由网络作家“徐纪周 朱俊懿 原著 白文君 改编”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两个月前,公安局的野外靶场上,刑警队站成一排,正在进行手枪射击训练,枪声此起彼伏。李响动作标准,眼神坚定。安欣沉着脸,拿着自己的靶纸往外走。张彪抢过来,说:“都在肩膀上,菩萨心肠啊!再过两个礼拜就是全省公安系统比武大赛了,你这成绩可别给局里拖后腿啊!”安欣压着火,一把把靶纸抢过来,低着头走了。李响想制止,望着安欣的背影,又把话咽了回去。右肩臂窝的伤势让安欣作为一名警察却打不准枪,所有人都知道,伤早就好了,一直好不了的是安欣。安欣一直在推演徐江死亡的现场,六年来,同一份报告交了改,改了交,可是无论改多少遍,结果都是一样的。原先的白金瀚添置了新的灯光和陈设,相比过去的土豪气显得更加时尚气派。悍马车大咧咧地停在门口,唐小虎跳出来,从后座拖...

《安欣高启强写的小说狂飙》精彩片段


两个月前,公安局的野外靶场上,刑警队站成一排,正在进行手枪射击训练,枪声此起彼伏。

李响动作标准,眼神坚定。

安欣沉着脸,拿着自己的靶纸往外走。

张彪抢过来,说:“都在肩膀上,菩萨心肠啊!再过两个礼拜就是全省公安系统比武大赛了,你这成绩可别给局里拖后腿啊!”

安欣压着火,一把把靶纸抢过来,低着头走了。

李响想制止,望着安欣的背影,又把话咽了回去。

右肩臂窝的伤势让安欣作为一名警察却打不准枪,所有人都知道,伤早就好了,一直好不了的是安欣。安欣一直在推演徐江死亡的现场,六年来,同一份报告交了改,改了交,可是无论改多少遍,结果都是一样的。

原先的白金瀚添置了新的灯光和陈设,相比过去的土豪气显得更加时尚气派。

悍马车大咧咧地停在门口,唐小虎跳出来,从后座拖出大花篮,乐呵呵地走进白金瀚。

最大的一间包房里,唐小虎把花篮往高启强、高启盛兄弟俩面前一放。

“小盛哥,生日快乐,生意兴隆,双喜临门!”

高启盛春风满面:“同喜同喜!自家人,还送什么东西?”

“那必须的,今天你的小灵通连锁超市开业,以后京海就是你一家的了!”

高启盛笑着说了一句:“瞎说什么。”

高启强起身拉着唐小虎来到角落里的吧台处低声道:“你哥哥怎么样?”

“我去看他了,他在里面挺好的,叫你别担心。”

“叫他好好表现,监狱的关系我都打点好了,搞几次减刑,很快就出来了。”

唐小虎笑着点头道:“谢谢强哥!”

沙发中央只剩下高启盛,他被姑娘们众星拱月般哄着,好不得意。醉眼蒙眬间,他起身走到麦克风前:“我说两句。”

大家安静下来,都望着他。

“我,高启盛,今天生日!感谢谁?感谢父母!我是工人的孩子,白手起家,小本生意!做到今天,终于有点儿起色。感谢谁?”伸手一指高启强,“感谢我哥!”

众人叫好,高启强稳重地笑笑。

高启盛跺了跺脚:“这是什么地方?白金瀚!可能有些人不清楚,这个店以前不是我们高家的。它建起来的时候,我还在读书,我哥还在卖鱼!正所谓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不管白金瀚以前归谁,现在是我们高家的!在京海,高家看上的东西,早晚都是高家的!”

大伙欢呼起来!

高启强眉头微皱,附在小虎耳边说:“小盛醉了,扶他下来休息。”

高启盛举杯:“姑娘们,敬我哥一杯!”

姑娘们举着杯向高启强蜂拥而来,唐小虎挤在脂粉堆里压根出不去。

高启盛在台上哈哈大笑。

突然,包房门开了,屋里瞬间没人出声,气氛凉到了冰点。

唐小虎结巴着:“嫂子……”

高启盛酒被吓醒了一大半,叫了声:“嫂子。”

陈书婷没有任何表情。

高启强开着车,陈书婷坐在副驾驶座上,斑驳的夜色从他们的脸上掠过。

高启强眼见陈书婷情绪缓和,长出了一口气,打了个酒嗝。

陈书婷说道:“以后喝了酒别开车,找个司机吧。”

高启强笑道:“花那个钱干什么?”

“你又不缺那点儿钱。对了,泰叔明天要见你。”

“老爷子找我干什么?”

“他没细说,但是不太高兴,你明天见他多赔笑脸。虽说建工集团的大权交给了你,但人马都是老爷子一手带出来的。”

高启强点头说道:“我明白。”

京海建工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茶水缓缓浇在金蟾茶宠上,茶宠的颜色变得鲜艳起来。

先前出狱的女囚程程,三十来岁的年纪,锋芒毕露,欲望都写在脸上。她从“211”大学毕业,为泰叔顶罪,坐了三年牢,重回建工集团,做了董事长助理。此时的她已换上干练的职业套装,推开门,带着高启强走进来。

高启强笑着打了一声招呼:“泰爸。”

泰叔专注地欣赏着茶宠的颜色变化,压根没瞥他一眼。

片刻后,泰叔缓缓说道:“程程,这个大蛤蟆我不喜欢,换个别的。”

程程微微一笑:“金蟾是招财的。”

泰叔指桑骂槐地说道:“你看它招来了吗?张着个大嘴只会呱呱大叫,一点儿真本事都没有。去给我换个牛啊马啊,踏实肯干的来。”

高启强的脸抽搐了几下。

程程俯身要拿起茶宠。

泰叔忽然一摆手:“先放着吧,我再看看。”

“是。”程程识相地换水,重新沏茶。

泰叔这才抬眼望向高启强。“来了,坐!”

高启强依然笑着:“泰爸,最近身体挺好?”

泰叔摇摇头:“老样子,每天吃的药比米还多。你管着整个集团,心思不要花在我身上。我问你,莽村的项目怎么样了?”

“很顺利,村支书李有田一听我们要投资建度假村,高兴得不得了。就他们村那几块破地,也只有我们才会开出那么好的条件。”

泰叔瞥了一眼高启强:“你还不知道?咱们想要的那块地已经开始动工了。”

高启强急道:“什么?”

程程这时说道:“我打听过,负责施工的是李有田的儿子。”

高启强皱着眉:“但是他们拿不到区里的批文,干了也是白干……”

话刚说一半,高启强突然意识到真正的问题——莽村既然敢动工,就一定有把握拿到批文。区长龚开疆,未必真的站在自己这边。

程程清清嗓子,说道:“其实这个计划,我从一开始就有些担心。要使用莽村的集体土地而不转变土地性质,就需要村委会出资占比一半以上,咱们必然受制于人。将来就算真的拿到拆迁补贴,也要被莽村分走一大半。”

泰叔自顾自地轻声道:“拾柴点火的都是建工集团,最后煮熟的鸭子让别人捞走了,买卖不能这么做吧?”

高启强站起来,说:“我去处理。”

泰叔拿起金蟾茶宠,递给高启强。“把这个带走。记住,光是叫得响可不行。”

高启强阴着脸,走到自己的车旁。他掂了掂金蟾,用尽力气把它扔得远远的,仿佛出了口恶气,然后才钻进车里。

入夜时分,海鲜酒楼门口,高启强扶着衣冠不整的龚开疆走出餐厅大门。来到龚开疆的车旁,高启盛已经抱着两个纸箱,等在车后了。

高启强指着箱子说道:“一点儿土特产,海米虾皮什么的。”

司机打开汽车后备厢,然后懂事地钻进驾驶室。

龚开疆打开纸箱,在海米虾皮中划拉几把,用保鲜膜包好的成捆的人民币便露了出来。

龚开疆撇撇嘴,不满道:“高老板生意越做越大,出手倒是越来越小气了。”

高启强说道:“本来还有两箱,但莽村的项目出了点儿问题,只好挪去那边救急了。”

龚开疆明白了,笑着摇摇头:“你说的这个事儿,我也是今天刚知道。而且要说生气,我比你更生气。因为他们用地的审批报告是从市里传下来的,已经有了领导的签字,到我这只是走个过场。”

高启强皱眉:“市里……是哪位领导?”

龚开疆摇摇头:“这你不用知道。李有田这个老浑蛋,这次不光耍了你,也没给我留一口汤。”

高启强稍一沉思,说:“明白了,莽村的事我自己处理。欠您的两箱土特产,改天送到家里去。”

高启强把龚开疆扶上车,挥手告别。

汽车开出老远,高启盛悄悄靠近高启强,说:“哥,他的话能信吗?”

高启强说道:“凭泰叔的关系,打听一下就知道真假,他没必要撒谎。”

高启盛皱眉:“那就这么算了?”

高启强恶狠狠地说道:“建工集团不能吃哑巴亏,李有田要放我的血,我就扒他的皮!”

市公安局野外靶场上,64式手枪的零件被拆散,摊在桌子上。安欣戴着眼罩,迅速将枪组装完整。他一把扯下眼罩,左手持枪,向人形靶射击,一个弹夹的子弹瞬间打光。

李响站在他身后,冷冷看着他。

子弹打空了。李响走进靶场,摘下人形靶,看着上面的弹孔,问:“为什么要换左手?”

安欣说道:“特警左右手都能开枪,我也想练。我成绩怎么样?”

李响把人形靶摊在安欣面前:“比右手还差,你怎么练都赶不上比武大赛了。”

安欣沮丧地将靶纸团成一团。


就在安欣忙着部署伪装行动的时候,高启强也在四处寻找着合适的摊位。几乎跑断了腿却依然一无所获的高启强沮丧地走回家,却没想到唐家两兄弟正在楼梯口等着自己。本以为两兄弟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却没想到他们是来给自己送礼的,一台崭新的等离子电视就摆在高启强的家门口。兄弟二人满脸挂笑,一边赔不是,一边和高启强称兄道弟。几番交谈后,高启强终于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唐家兄弟自从上次见到安欣和李响之后,便四处打听安欣的身份,确定了安欣不是他们以为的“小警察”,又亲眼看到高启强和安欣能说上话,这才来找高启强讲和,并保证高启强原先的摊位依然给他留着。

高启强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兴奋,又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说:“唉,说实话,我这年也没过好,蹲了好几天拘留所,吃不好睡不好,遭了不少罪。但是没有办法,还是要爬起来干活,我得供小兰和小盛上学呀,要不然这经济就太紧张了。”

唐小龙看着高启强,咬紧牙关说道:“强子,从今天起,管理费免了。”

高启强弹簧一样跳起来:“说定了!”

市医院住院部走廊,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由远而近;修长笔直的双腿、纤细的腰肢、黑长的头发,引得无数病人观望——女孩儿快速在每个病房门口都扫视一眼,寻找自己的目标。

安欣扶着点滴架,刚走到门口,看到女孩儿后赶紧溜了回来。他背对着门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整个脑袋。高跟鞋的声音在他的病床前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从被子外面传来的冷静的女声:“16床,点滴打完了,给你拔针,伸出手来。”

被子里的安欣眨了几下眼睛,有些疑惑,还没来得及多想,女生又接着喊道:“16床,拔针啦!”

安欣慢慢把被子从头上拉下来,一抬眼却看到了满眼泪水的孟钰。孟钰是孟德海的女儿,与安欣年龄相仿,二人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孟钰本来在北京学新闻,回家探亲时偷听父亲孟德海打电话,以为安欣真的病了,便第一时间冲到了医院。如果说这辈子安欣真正怕什么人的话,孟钰绝对算得上其中一个。

“起来,走,马上走!我现在就给你订票。不,不订票了,有什么车坐什么车,跟我去北京,我给你找最好的医院。”说着话,孟钰便从包里拿出手机。

安欣匆忙按住孟钰要打电话的手。“我真没事儿,不骗你!”安欣望着孟钰的眼睛,一脸真诚,“真的!”

孟钰看着安欣,似乎松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如果不是我找到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安欣无法告诉孟钰真相,看着面前为自己担心的孟钰,只能反复说着“对不起”。

孟钰的到来一下子在住院部传了开来:一个命不久矣的痨病鬼却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朋友。几个病人和病人家属谈论着安欣和孟钰,混在其中的有一个长发的落魄中年汉子,外号疯驴子,一副病鬼模样,带着阴狠的眼神看着不远处送孟钰离开的安欣,动起了脑筋。

窗外,万家灯火,星空闪烁,窗内,医院应急通道的楼道里却挤满了抽烟的病人和家属,个个愁容满面。安欣一走进来,差点儿被烟味呛个跟头。

疯驴子换了身病号服,外面裹着大衣,一副老病号的模样,看见安欣走进来,不声不响地凑到安欣身边,从大衣里面掏出烟:“来一根?”

安欣摇摇头:“谢谢,不会。”

疯驴子瞥了安欣一眼,自顾自地把烟点上,深吸了一口:“来这儿都是抽烟的,你不抽烟来干吗?”

“在病房里容易胡思乱想,出来散散心,瞎走走来的。”

疯驴子一副了解了的表情:“得的什么病?”

安欣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说了一句:“胃癌。”

疯驴子看着安欣,有点儿不可思议,又捏了一把安欣的胳膊,“这,挺壮实啊?”

“早期,算是运气好吧!”

“好个屁,运气好能得这王八蛋病?”

此时安欣心里在迅速地做出判断。“你呢?”

疯驴子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我一身病。”说着,掀开衣服给安欣看刀口,腰间闪过一道长疤,“过一天少一天。”

安欣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转身想要离开。疯驴子马上接话:“我倒是没什么,就是觉得对不起家里。为了治病,把家里钱花得差不多了,最后还得死。”

安欣叹了口气:“死了的倒落个轻松,活着的可怎么办呢……”

疯驴子看了一眼安欣,干笑了两声:“是啊,尤其你还有个那么漂亮的媳妇儿。”

安欣警惕地看着疯驴子:“你说什么?”

“嗨,还藏着掖着的。那姑娘那么惹眼,瞎子都看见了!谁不羡慕你啊!”

安欣瞬间无语。

疯驴子扔掉烟蒂,说:“不早了,我回去睡觉了。”

“兄弟,你住哪个房间?”

疯驴子眯起眼睛:“有事?”

“没事,聊得挺投缘,你不烦的话,我想改天再找你聊会儿。”

疯驴子露出满是烟渍的牙,看着安欣笑了:“再找我,还来这儿。”说完话,疯驴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安欣看着疯驴子的背影也笑了。随后,他看了看四周还在抽烟聊天的病友们,也转身离去。

在市局刑侦队的会议室里,李响一边给每个座位分发资料,一边介绍情况:“冯大壮,外号疯驴子,无业,经常出现在各大医院,最近没有住院记录。”

曹闯看着手中的资料:“就目前的观察来看,这个疯驴子很可能就是散发小卡片的人,叫安欣继续接触。”

李响起立说道:“是。”

“还有,你查一下他平时都接触什么人,看有没有可疑对象。”

李响点点头:“是。”

安长林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这人真的是买卖器官的,他早晚会要安欣的血型资料。”

曹闯转头看着安长林,说:“放心,都准备好了。”

医院应急通道里,只有疯驴子和安欣两个人。疯驴子蹲在台阶上,翻看着安欣的病历,越看眉头拧得越紧。安欣站在他对面,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哎呀,老弟,你这个指标都不太好啊!”

安欣略显紧张地说:“大夫跟我说没事儿啊!”

疯驴子哼了一声:“你信大夫还不如信我。”

安欣随口说了一句:“你比大夫懂啊?”

“我这是,久病成良医啊!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疯驴子边说边指着单子,“你看你这个血小板数量,再看看这个癌胚抗原,都这么高了。”

“我也看不懂啊。”

“唉,想听真话听假话?算了,看你人不错,实话和你说了吧,不是哥哥吓唬你,你真得考虑考虑将来了。”

安欣低着头,配合疯驴子演戏。“我还能有什么办法?认命呗。”

“你认命,可怜你那漂亮媳妇儿,命就苦喽。孤苦伶仃一个人,估计为了给你治病也不会有什么存款傍身了。”

安欣一听连忙顺着往下说:“我也想给她留点儿钱,要是有赚钱的办法,把我卖了也行啊!”

“你?你不值钱,但我看你这腰子不错。”

安欣继续装傻充愣:“腰子?”

“腰子,肾!不瞒你说,黑市上开价,一个八万。”

安欣一听来了兴致:“癌症病人的器官也有人要?”

疯驴子得意地说:“不懂了吧?他又不知道。再说那些得尿毒症的只能移植,不移就是死,几万人排号,好几年都不一定排得上他,他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安欣眼睛一亮:“老哥,你有路子吗?”

疯驴子忽然开始假装为难起来:“哎呀,这个不好办,它犯法呀!”

安欣忽然拉住疯驴子的胳膊:“我命都快没了,还在乎什么法不法的?!”

看着安欣的眼神,疯驴子假装略一思索:“行吧,哥给你打听打听,别抱太大希望。你把身份证、血型报告啥的都给我。”

安欣忙说:“谢谢哥。”

接下来的几天,谨慎的疯驴子假装闲聊,却时不时地试探安欣的身份和病情的真实情况,好在曹闯这个经验丰富的师父及时提点,安欣在胆战心惊中逐渐取得了疯驴子的信任。终于,疯驴子在一个午后告诉安欣,为他找到了买家,并提前支付给安欣订金,又给了安欣一个小药瓶。

安欣接过药瓶,仔细端详了半天:“这是什么?”

“特效安眠药。明天我派车接你,上车以后,你就把这瓶药喝了,一觉醒来,钱就到手了。”

安欣把装钱的信封和药瓶装进兜里:“手术有没有危险?”

“放心,给你找的是最好的大夫。”

“在哪儿做?”

疯驴子斜着眼睛打量安欣:“你操心这么多干啥?”

“不是,我这怕万一手术出了意外,谁替我领剩下的钱?”

“信不过我?那把你媳妇儿叫来,明天一块去。万一你倒霉,有个三长两短,我把钱都给她。”

安欣连忙摆手:“不不,不用了,我没敢跟家里说。”

“放心,你信我就对了,我会把你好好地送回来,也就少个肾,没什么大不了的。”

送走了疯驴子,安欣爬上天台,兴奋地拨打曹闯的电话。这将是他执行的第一个卧底的案子,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亲手将器官买卖的团伙一网打尽。可是曹闯一直没有接听电话。急切的安欣又打给安长林,得到的消息却是疯驴子已经被曹闯带队控制了起来,此刻正被押往公安局。

安欣有些气愤地在天台上不停走来走去。“这人一抓,线索就断了,现在就收网,是不是怕我出危险?我不怕!”

电话里又是片刻沉默,接着响起了声音:“就凭你这种觉悟,也配当刑警?!”

一阵忙音过后,安欣举着电话,沮丧地站在天台上。

通过对疯驴子的审讯,警方确认疯驴子只是器官买卖中寻找货源的一环。这个组织管理严密,货源被选上,就会被派来的车接走。疯驴子知道的并不多,也不认识黄翠翠,他只知道安欣作为货源已经被选中,明晚十一点会有一辆尾号是“23”的白色面包车来接,接头暗号是“风平浪静”。所有人都在为明晚的抓捕行动忙碌着,安欣也回到医院继续扮演病人。没有人注意到,在公安局门口,高启强拎着一大兜子海鲜,徘徊了许久,又默默离开。


夜深了,信息科依然灯火通明。在安欣的带领下,警方一共锁定了五个伪造证件者,在他们的工作地点和住宅附近安装了摄像头。众人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因为一般来说,凶手行凶后都会藏匿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去再行动。之前的假身份证用完了,肯定还得办个新的。

就在大家都盯着屏幕的时候,突然,姜超指着屏幕喊了起来:“组长,这个人像是画像上那个!”

安欣一激灵,俯身凑到屏幕前。屏幕上,一个魁梧的男人正在打印店前晃悠。安欣立即通知负责那里的警员盯住。

老默穿着件遮着脸的帽衫,站在打印店门口。

不一会儿,年轻人趿拉着鞋走了过来。“干吗这么急?”

“上次做的身份证丢了,弄个新的。”

年轻人打开店门,说:“进来吧。”

老默环顾四周,跟着年轻人走进店里。

一辆面包车缓缓驶到打印店对面,坐在面包车副驾驶座上的施伟盯着打印店,拿起对讲机:“相似度百分之六十,天太黑,看不清楚。要不要进店摸摸情况?”

信息科里,安欣盯着屏幕,说道:“店里狭窄,万一动手容易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你们先盯着,我马上赶过去支援。”

施伟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出:“明白。”

老默跟着年轻人进到店里,看着年轻人从保险柜里摸出一叠假证件,用橡皮筋捆在一起。他警惕地观察着,透过窗户看到街道上多了几个摄像头,似乎都冲着这家店。

“街上多了些摄像头,是新装的吗?”

年轻人随口说道:“没注意。”

老默盯着路对面停着的一辆面包车,车窗很黑,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

“警察是不是来找过你?”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壮壮胆,说:“是,但是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我这人只求财,别的跟我没关系。”

安欣匆匆赶到,带着陆寒等人,走到面包车边,敲了敲玻璃。“怎么样?”

施伟说:“两个人都在里面没出来,一直有音乐声。”

安欣看看表:“待了这么久?走,过去看看。”

安欣带头向打印店走去。他的手按在了后腰的枪套上,把按扣打开。打印店亮着灯,里面音乐声大噪。

屋里仍然脏乱,电脑开着,随机播放着音乐。此刻空无一人,角落里的一扇窗户被砸碎了,防盗窗也被踹开,就这么大敞着。安欣闻到一股血腥气,他急转到柜台内。年轻人蜷缩在角落里,满身鲜血,被割了喉。陆寒冲到敞开的窗前,外面是一条黝黑的夹道,老默早不知踪影……

被害者李顺有一个儿子李青,是一名间歇性神经病患者,看人的眼神都是斜的,手一激动就止不住地哆嗦。先前李宏伟代表工地给穷困的李青送了一些钱和吃的便打发了他,如今为了让高启强服软,李有田父子俩又想利用这个可怜的年轻人。此时的李青胳膊上戴着黑箍,走进村委会,屋里只有李有田父子俩。李青十分关心害自己父亲的凶手是否已经被抓获,听到对方势力很大、公安也不敢抓的时候,李青便突然发病,掀翻了李有田的办公桌。

李有田见怪不怪地扶起桌子,自己收拾着。

“你爹顺子多好的人啊,老实巴交的,说没就没了。你娘死得早,你身体又不好,家里全靠你爹撑着。平时村里帮衬得也少,我是支书,往后你家里缺什么吃的用的,就来村委会领,不想开伙了就到我家里,添双筷子……哎,以后你一个人,日子可咋过啊?”

李宏伟连忙补充着:“这账啊,都得算在高启强头上,也让他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你爹就是太老实了,才被他们欺负!古时候那些大英雄、大侠客,哪个不是有仇必报,杀父之仇可是不共戴天!”

李有田父子一唱一和,李青整个人哆嗦得更厉害了。

看着李青的样子,李有田和李宏伟心里大概有数了:下午安欣对李青的问询估计不会太顺利了。

海堤上惊涛拍岸,公务车孤零零地停在堤岸上。李响和赵立冬在车里见面。

赵立冬开门见山:“约你几次都推三阻四的,莽村的案子处理得怎么样了?”

“不是我负责的,不太清楚。组长是安欣。”

“你师父可比你识时务得多了,别浪费了他的苦心。他可是收了徐江不少好处。你可以去查查他的账,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

李响开车门要出去。

赵立冬继续说道:“回去给建委打个电话,就说工地可以批准开工了。”

莽村居委会内,对李青的问询在李有田的预料之中。安欣深知村民们对警察的不信任感和李有田脱不了干系,为了能安抚李青的情绪,不让他做出过激行为,安欣决定避开李有田,再找一次李青,于是让陆寒出去买些吃的,找了借口去李青家里,打算做顿饭。

洗菜,做饭,吃饭,气氛融洽,死气沉沉的屋里平添了生气,李青终于慢慢放下戒备,露出了笑容。

安欣假意找菜,目光却落在墙角李青刚宝贝似的抱回来的编织袋上。

“小葱呢?小葱放哪儿了?应该来点儿小葱啊。”说着话,他的脚将编织袋的口踢开,里面露出大团渔网。安欣用脚踩踩,没发现硬物。

李青捡起地上的小葱,递给他,说:“葱在这儿。”

安欣接过来,随手放在桌上,打岔道:“李青,你这手艺,当个厨师没问题。来,吃光!这么好的菜,别浪费!”

李青拿起筷子,突然停住,望着一盘鱼发呆。“我爸好像说过,工地上有个人经常找他聊天,身上一股鱼腥气。”

车里,陆寒在开车,安欣坐在副驾驶座上。

陆寒问道:“安哥,你一直安抚他的情绪,是怕他向高启强报复?”

“他有精神病院的鉴定证明,莽村要对付高启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陆寒长吁一口气:“这顿饭吃得我一身汗,他的编织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渔网,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等会儿你去趟管片的派出所,让他们盯紧李青,防止他被其他人教唆,出大乱子。我去查查那个满身鱼腥气的人。”

“这里原来是个渔村,有鱼腥气不是很正常吗?能当线索吗?”

安欣笑了:“高启强以前就是卖鱼的。”

李有田进李青家的时候,李青正在打扫屋子。

“那俩警察又来找你了?聊什么了?”

“还是我爸的案子。对了叔,我想再出去打工。”

“还去?那你爸的仇谁来报?”

李青低着头:“安警官说,他会抓到凶手。”

李有田暴怒:“安警官、安警官!他是你爹还是你妈?他骗你呢!高启强早把他们买通了,你还信他!”

李青愣住了。李有田冲到药柜处,把李青平时吃的药都拿出来,装进袋子。“这些药都把你吃傻了,以后别吃了!”

李青想要阻拦,被李有田粗暴地推开。

公安局内,姜超敲敲门,走进队长办公室,将几份银行流水单放在桌上。

“李队,你要的东西,我找在银行的亲戚打出来了。”

李响拿起流水单浏览。

姜超说道:“曹闯队长生前名下只有一张银行卡,入账也都是工资和奖金,数额都正常。但他爱人名下有一张银行卡,进过好几笔大钱。如果不是中了彩票,想不出来怎么能挣到那么多。”

李响接过来一看,惊呆了。他怀疑的一切终于被证实了。

“谢谢你,小姜。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姜超识相地点头出去。李响把流水单撕到碎得不能再碎,望向窗外。天空中乌云密布,闷雷滚滚,倾盆大雨随时都要落下来。

李青家,李宏伟的跟班张大庆、张小庆兄弟俩和李青坐在一起喝酒。桌上满是喝空的酒瓶和嚼剩下的骨头。两人不住地给李青灌酒,李青喝得两眼发蒙。

张大庆举着杯子,说:“来,把最后一杯干了!我俩提着脑袋帮你,不为别的,就敬你是条汉子!”

在二人的怂恿下,李青把杯里的酒喝了个干净,呛着了,剧烈地咳嗽。

兄弟俩一使眼色。

张大庆看了一眼手机,说:“差不多该走了。”

李青还残存着一丝理智:“真的要去啊?”

张小庆一拍桌子:“怎么?了?!他害死的可不是我爹!”

大雨倾盆,学校门口空空荡荡,摆摊的也收车跑了,只有陈书婷孤零零地撑着伞,左右张望,脸上写满了焦急不安。

小学传达室内,几个人围着监控查看。屏幕中,晓晨捏着炸串,边走边吃,走出了画面。

保安说道:“那边是盲区,学校的摄像头拍不到。他是被一辆灰色的五菱宏光劫走的,当时现场好多学生都看到了。”

“车牌号呢?”安欣问道。

保安想了想,说:“有个孩子说尾号是5。”

安欣的手机响了,里面传来陆寒兴奋的声音:“安哥,你推断的没错,灰色五菱宏光就在莽村,车牌号是海A12425!我们跟派出所正在摸排。”

“小心,不要惊动嫌疑人,我马上过来。”安欣对着电话说。

陈书婷一把抓住安欣:“找到了?!”

安欣点头:“有线索。”说着转向学校领导,“麻烦你们照顾好学生家长。”

众人赶紧点头。

“安警官,你救过我们娘俩,求你再救一次!”陈书婷哭着说道。

安欣点点头:“一定!”


海鲜酒楼包厢里,硕大的桌子上摆满了海鲜。高启强带着高启盛和唐小虎设宴请李有田、李宏伟父子,打听度假村的计划。李有田父子身后站着跟来的几个莽村村民,一直关注着饭局的谈话内容。李有田吃了口菜,缓缓道来:“今天村委开会,主要讨论的就是度假村的开发计划……”

李宏伟夹着龙虾,突然抢话:“计划黄了,你们别惦记了。”

李有田一拍桌子:“闭嘴,这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高启强努力保持镇定:“黄了……是什么意思?”

李有田尴尬地说:“也不能说黄了,只是遇到一点点阻力。村里人多嘴杂,不知道谁传的,说政府要把青华区改成开发区,还要修一条高速公路,正好从莽村过。你说说,这不是扯淡吗?虽说是胡扯,但还真有人信。集体土地改国有,这是一大笔钱啊!再加上地上的村办企业,莽村的日子一下就好了,这是党和国家的好政策。在这档口,你们建工集团突然插一脚,分走一半,村民当然不干啦。”

高启盛挤出一副笑脸:“度假村上千万的投入,从建设到管理方方面面都要钱。万一政府的规划拖个五年八年,您扛得住吗?”

李有田想了想:“我估摸着……差不多吧。”

高启盛笑道:“您可别觉得这是个小数,不信的话,我给您算算。”

李宏伟剥着基围虾,说:“高老二,你觉得自己念过几本书了不起吗?告诉你,我们有村办企业,青华区一半多的消防器材都是我们生产的,建个度假村多少钱不用你算。”

高启盛努力克制着自己,脸已经涨得通红。

李有田呵斥道:“兔崽子,越说越来劲了是吧?你说的那些高老板会不知道吗?高老板叫咱来,一定是有了更好的想法,用不着你说三道四的。”

李有田面朝着儿子,但话里话外都在指桑骂槐,敲打高家兄弟。

高启强忍着怒火说道:“老支书,不如您说个想法,我们听听。”

“社会发展太快了,我一个老头子跟不上时代,哪有什么想法。不过今天开会,村里人提了几条意见,我怕脑子糊涂记不住,就抄在纸上了。”

李有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小心摊开,递给高启强。

高启强扫了一眼,脸色更加难看了。“老支书,您这个条件,是让建工集团打白工啊?”

“这是村民的意见,不是我个人的意思。高老板,我夹在中间很难做啊!”

高启强忍不住了,口气强硬起来:“都是京海人,把事做绝了,以后可不好相见!”

李有田脸色一变,突然生出一些匪气:“高老板,在商言商,撂狠话可不好使!你知道莽村的莽字是怎么来的吗?”

李宏伟一拍桌子,站起来:“姓高的,你不过是旧厂街卖鱼的,刚富了几天,就想跑来青华称王称霸?你问问莽村有没有怕你的!”

这次,李有田没有训斥儿子。

他带来的几个人都站了起来,面露凶相。

唐小虎踢翻椅子,抄起桌上的红酒瓶砸了个粉碎,手里的半截酒瓶犬牙交错。

高启强把玩着酒杯,说:“看来老支书不稀罕我请的这顿饭,咱就好聚好散。”

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有田斜着眼睛盯着他,见他确实没有动手的意思,便也喝了一杯。

李有田恢复了畏缩谦卑的样子,说:“那我们就先走了。”

高启强又说道:“不过度假村的方案是我们出的,我们不去做,谁也做不成。”

李有田嘿嘿一笑:“事在人为。”

莽村众人趾高气扬地离开了包房。

高启强钩钩手指,唐小虎把头凑过来。“我想吃鱼了。”

唐小虎点点头:“明白。明天就送过来。”

依维柯车内,刑警队全副武装,套着防弹背心,荷枪实弹,身子随着车行微微颠簸。几个新加入的小伙子第一次经历这种大阵仗,脑门儿上都汗津津的。

李响说道:“这次反恐突击的地形是城中村,道路复杂,人口密集,虽然有武警配合,但仍要做好应对各种意外的准备。从下车那一刻起,每一次意外都是考题。安欣,你跟着我,保护我的背后。”

车子突然停住,大伙身子随着惯性一晃,耳机里传出声音:“车辆到达现场!考核开始。”

李响打开车门:“出发!”

李响和安欣领着刑警队,穿过一片断壁残垣,来到城中村的废墟。

李响、安欣打头,进入一栋建筑,沿着楼梯拾级而上。

不时有蒙面的歹徒操着砍刀、棍棒突然冒出来,还伴随着“哇哇”的叫声。年轻警员没见过这阵势,都蒙了。

近距离遭遇比拼的是心理素质。安欣的左手枪法派上了用场——他沉着冷静,弹无虚发,而且从不击中要害,枪弹都击中关节处,让对手失去反抗能力。他们很快来到顶层。

李响下达着命令:“整理装备。一个一个房间搜索!我、安欣,走中路。姜超、陆寒,走左翼。施伟、狗子,走右翼。张彪、大刘,应急通道。别求快,求稳!”说着,将备用弹夹塞到安欣手里,“练习挺有效果。”

很快进入了营救人质的环节,李响上前谈判,安欣寻找射击位置,随时等候开枪,解救人质。

李响谈判无果,一边和歹徒说话,一边将右手藏在身后,握紧了拳头,示意安欣开枪。

安欣的右手微微抖动起来,他用左手压住右手,努力稳定枪口。

李响的拳头在背后又用力地握了握,安欣仍没有十足把握。李响急了,不由得扭头望向安欣的藏身之处,歹徒和人质的目光也被带了过去。眼看位置暴露,安欣心一横,只得开枪。

“噗”——人质身上的彩烟响了,噗噗地往外冒着。

耳机里传来裁判的声音:“营救失败。”

刑警队其他人聚拢到李响身后,目光都望向安欣的藏身处。安欣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老默穿得整整齐齐,一手提着两条活鱼,一手牵着长大了的女儿,恭恭敬敬按响了高家的门铃。徐江死后,高启强帮助老默重新生活。老默经营着高启强曾经的水产店,做得有声有色,又在高启强的努力下将女儿黄瑶接到身边抚养。如今老默已经是高启强身边的死忠。

门开了,高启强热情地把两个人让进门厅。

老默在门前跺着脚,生怕把一点儿泥带进屋里。“老板。”他叫了一声,又转向女儿,“叫高伯伯。”

女孩儿看上去要比同龄人瘦弱很多,不出声,胆怯地缩在老默背后。

高启强笑着说:“告诉伯伯,叫什么名字?”

老默回答:“黄瑶。”

高启强一怔。“没跟你的姓?”

老默无所谓地笑笑:“他外公外婆答应孩子跟我,条件就是不改姓。”

高启强点点头,为了化解尴尬,冲屋里招招手:“晓晨!带妹妹去你房间玩,我和叔叔说几句话。”

晓晨应声跑了出来,冲黄瑶招招手:“走,带你看我的变形金刚。”

黄瑶怯生生地跟着他走。

厨房内,老默和高启强在一起收拾鱼。

老默急忙说:“老板,我来就行,你别脏了手。”

高启强轻声道:“你是我的杀手锏,不能轻易用。要不是这次那个村支书软硬不吃,也不至于动你。”

“我直接把他干掉。”

“干掉他,事情就闹僵了,工程还是拿不下来。我们要把莽村的工程搅黄,让他们知道我们不好惹。等他们服了软,生意该谈还是要接着谈。我相信你,从没失过手。”

老默笑道:“失手也不怕,牵连不到你。”顿了顿,又说,“我唯一的牵挂就是这个闺女。”

高启强说道:“万一哪天真出了事,她就是我亲闺女。”

老默没吱声,把鱼收拾好,摆在盘子里,冲了冲手。“收拾好了,那我回去了。”

高启强点头:“我送你。”

所谓的度假村项目不过是莽村将残存的老碉楼进行改造翻新。老碉楼周围搭起了脚手架,一共没几个工人,全是一副懒散样。阴凉处摆着一张破桌子,负责人张大庆给新招来的小工挨个登记信息。老默掏出假身份证,放在桌上。张大庆瞅瞅照片,又看看老默。

“是你的吗?不像啊!”

“年轻的时候瘦。”

张大庆没说什么,开始登记信息。“好了,走吧。身份证押这儿,走的时候再给你。”

老默取了一顶头盔,走向工地。

张彪带着姜超、陆寒把一张公安系统比武大赛“个人一等奖”的奖状挂在墙上。

姜超撇撇嘴,说:“可惜只有李队拿了个人奖,咱刑警队连个安慰奖都没得上。”

张彪说道:“你说当时李队要是和我搭档,结果会怎么样?”

安欣坐在角落里自己的工位上,假装没听见。

李响来到安欣桌前,轻轻敲了敲桌子,说:“咱俩出去一趟。”

安欣抬起头问:“干吗?”

李响压低声音:“今天是师父的忌日。”

李响嘴里叼着根香烟,点燃后恭恭敬敬地摆在曹闯墓碑前。安欣手捧一个小花束站在他身后,表情复杂。

“第一次看你带花来。”

安欣犹豫了一下,说:“他不是一个好警察,但是一个好师父。”

“什么是好警察?如果按照你的标准,六年前赶到现场的是你,你怎么做?”

“所以,六年前,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该告诉我了。”

李响张了张嘴,从安欣的目光里突然读出了一丝异样。他劈手夺过安欣的花束,粗暴地撕开,里面露出一支录音笔。

李响把录音笔举到安欣面前:“即使你录下什么,也没法作为证据!”李响把录音笔摔在地上,踩得粉碎。

“你还是那么幼稚!守着那些规矩,怎么斗得过坏人?”

安欣嘲讽道:“师父就是这么教你的?”

李响指着安欣,说:“重启调查的报告是不是又没通过?几次了?还不吸取教训吗?六年前没人信你的话,现在也一样。”

安欣迎着李响的目光:“要不是你隐瞒真相……”

李响蛮横地打断道:“那也一样,不会有任何区别!我赶到的时候,徐江已经死了,师父只剩一口气,没有证人,没有证词,什么都没有!就算我把真相说出来,伤到的也只有市局的名声和市民对警察的信任!师父也好,你我也好,我们为了京海治安付出了多少,难道要为一两个错误全部抹杀吗?”

安欣沉默片刻,说:“你以为你保护的是京海全体警察的名声?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后悔过?”

李响一字一顿地说:“我每一天都在后悔,但再怎么样我也比你强!这个世界不缺梦想,有本事你就实现它!你觉得你是正义那就来抓我,而不是一天天变得更像个废物!”

安欣把拳头攥得“嘎巴巴”直响。

李响说道:“我是刑警队队长,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我就让你滚出刑警队!”

安欣再也按捺不住,一拳狠狠打在李响的脸上。李响被打了个趔趄。他摸了摸嘴角的血迹,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总算不那么守规矩了。”


心情不错的高启强哼着小曲儿,拎着集市上大家送的礼物,到了家门口,费劲地掏兜拿钥匙。门突然自己开了。高启强吓了一跳,扔了礼物就在地上捡砖头。

弟弟高启盛从门口跳出来,一把抱住他。“哥!我回来了!”

高启强开心地看着高启盛,又忽然推开弟弟:“胡闹,一惊一乍的!刚开学不到一个月,你怎么就回来了?”

“我回来你不高兴吗?不想我吗?我这最后半年实习,办了手续就能离校。”

“你工作找好了?”

“我答应过的,回来帮你。”

“你要跟我卖鱼啊?看我不打死你!”高启强作势要打。

高启盛赶紧躲。“哥,我这次回来真的是带你发财的!”

“发财,我看你是发烧了!”

“哥,眼下有个大商机。咱们抓住了,就是踩在了时代的风口上!”

“什么商机?”

高启盛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灵通手机,在大哥面前晃了晃。

高启盛向哥哥详细讲着自己的商业计划。看着兴奋不已、喋喋不休的高启盛,高启强逐渐放弃了将其扭送回学校的念头……

白金瀚KTV,京海市色情业的温床。这里的领班太极打得熟门熟路,说什么都不承认黄翠翠曾在这里上过班。几番回合下来,安欣的执拗彻底被激发。他拉着李响换上一身警服,站在白金瀚大厅的门口,审视着每一个来往的人。领班站在后面,敢怒不敢言,只好从兜里默默地掏出了手机。

白金瀚的老板徐江四十多岁,年富力强,早年是一名货车司机,后来因为抱对了大腿,依靠和上层的关系飞黄腾达。此时的他正躺在自己豪华别墅的舒适沙发上看着电视。电话一遍又一遍地在他头边嗡嗡响起,吵得他心烦。他忽然一把抓起电话:“他妈的谁呀?震得老子头疼。”

电话那头传来了领班着急又唯唯诺诺的声音:“江哥,警察来了。”

徐江不紧不慢地坐起来:“他妈的,刚天黑就来扫黄?”

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说道:“不是扫黄,是来查一个陪酒的女孩。”

“随便他们查,只要没抓到现行,他们也没办法。嗯,对了,他们查的那个女孩叫什么?”

“好像,好像叫黄翠翠。”

徐江“嗯”了一声,忽然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你他妈属牙膏的,一句一句往外挤?”徐江绕着沙发转了两圈,“听着,叫那些女孩都回去,今天歇了。打听一下来的是什么人,我想办法。”

夜已经深了,公安局局长办公室依然灯火通明。安欣气急败坏地冲进安长林的办公室,质问安长林为什么帮白金瀚的人,强迫自己停止盘查。

“他们是杀害黄翠翠的凶手吗?他们是倒卖器官的罪犯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证据都没有,横什么?”安长林的耐心已经快要被安欣磨没了,“不让你查是保护你,你都干了些什么?穿上警服堵在人家门口,严重干扰正常营业。回头谁拿这个给你上眼药,一上一个准!”

面前的安欣依旧气哼哼的。

安长林继续说着:“你当警察免不了得罪人,所以先要学会保护自己,命都没了,你拿什么跟人斗?光凭一腔热血,有用吗?你是有勇无谋的匹夫吗?”

“是你说的,这个案子人命关天,人命关天啊!命案必破不能拖。”安欣不依不饶。

“我说的话多了,你净挑你想听的。你还在这儿给我上纲上线,指手画脚,等你当上了局长再说。”安长林说完摔门而出。

路边的大排档烟熏火燎,各种烧烤的香味交织在一起,香气四溢,这里挤满了来吃夜宵的年轻人。安欣和孟钰面对面坐着,此时的孟钰已经知道了,之前安欣其实什么病都没有。桌上零零散散摆了各种烤串,孟钰看着安欣发呆的神情,调皮地笑了笑。

“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你就只会发呆,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安欣揉了揉脑袋:“这是我当警察碰到的第一个大案子,我太想破案了。对不起啊!”

“那我就陪你聊聊案子。”说着话,孟钰又从怀里的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法医学专著摆在桌上,得意地指了指,“看看。”

安欣一怔:“你怎么看这个?”说着拿起书随意地翻着。令安欣没有想到的是,里面夹着各种颜色的便笺纸,上面记满了笔记。

“书呢,是从图书馆里借的。医学上,器官移植的最佳时间是十二个小时以内,一场移植手术普遍是四个小时。十二减四等于八,八个小时不可能将切下的器官进行远距离转移……所以呢……”

安欣瞬间进入状态:“说重点!”

“这还不明白吗?如果是外地接受器官移植的人,只要查找这几天来到京海的人谁有器官移植的需要,也许就能找到线索。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线索,那就证明是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个人是京海人,那就再查京海本市需要器官移植的重点人群,言而总之、总而言之,这个人一定就在京海。”

安欣眼神一亮,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你这个推理有两个问题,第一,接受器官的人不一定登记过,我看过报道,有些外国人也来中国移植黑市器官,这些人根本不在我国的医疗记录里。第二,我们抓的嫌疑人从没说过切除手术是在京海做。只要四个小时,就可以把人转移到省外。”

“可是医院会发现你失踪了。”

“这就是他们狠毒的地方,一个胃癌患者突然失踪,多半让人联想到自杀或者是为了给家里节省开销而自动放弃治疗。而且就算追查,失踪也是民事案件,不会惊动刑警。”

孟钰刚提起来的精神被瞬间击溃,她丧气地合上书:“那我的功夫都白费了。”

“怎么能白费功夫,我告诉你,你这个思路倒是提醒了我,应该把有能力做器官移植手术的医院都排查一遍,如果找到线索,就是你的头功!”

安欣有了思路,心情大好,埋头大口吃起了食物。

“那,亲爱的安警官,聊完了案子,是不是能聊聊咱俩的事儿了?”

安欣瞬间石化了一下。

孟钰有些严肃地看着安欣:“你在医院不是问我为什么突然回京海吗?告诉你,我马上要研究生毕业了,我想留在北京。你的意见呢?”孟钰小心翼翼地问。

“我的意见是——随着心走,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然将来会后悔的。”

“可我想听到的是你会陪我一起去。”孟钰说着,坐在了安欣身边。

“可我去北京能干什么呢?除了军人和警察,我什么也不会干。”

孟钰还来不及继续说,突然传来“咣当”一声,不远处的桌子被掀了。两桌烂仔不知什么原因吵了起来,砸开啤酒瓶就要动手。吃夜宵的人纷纷避让。安欣脸色一沉,起身要上。

孟钰拽住他:“你干什么?那么多人呢,赶紧躲远点儿。”

两桌人已经打了起来。

“别人可以躲,我怎么行?”

“为什么?没人知道你是警察。”

安欣挣脱她的手:“我自己知道。”说着话,安欣已经冲了上去。

眼看着去拉架的安欣瞬间被淹没在人堆里,孟钰的眼圈红了起来,安欣的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

而同一时间,高启强正和弟弟坐在豪华的饭店包厢里,目瞪口呆地看着富丽堂皇的环境。今晚他们要见一位能帮助他们做小灵通生意的领导,对方叫龚开疆,是高启盛同学小曹的父亲介绍的。客人到来之后,倒也十分爽快地答应帮忙——只要高家兄弟拿出三万元。

正在高启强一筹莫展的时候,唐小龙介绍了一个门道。一个叫徐雷的小年轻欠债不还,还痛打了前去讨债的人,债主气不过,便说,如果有人能替自己出口气,揍徐雷一顿,三万元的欠款可以直接给办事的人。想着弟弟高启盛要变卖自己学习用的电脑和书来凑钱,高启强咬着牙,将唐小龙说的事情应承了下来。

乡间的景色十分优美,只不过今天的高启强没有这个闲情雅致去欣赏。他与小龙、小虎开着一辆拉菜的小货车到达目的地,停在乡间的道边。据唐家兄弟说,徐雷就在河滩钓鱼。高启强看唐家兄弟二人手里抄着家伙,担心出事儿,于是说服唐家兄弟自己先去找徐雷谈谈。

河滩上有两个年轻人,都是二十岁上下,其中一个生得人高马大,正是欠款的正主徐雷。他此刻身上套着到胸口的皮衣裤,手上戴着橡胶手套,拿着电鱼器,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河里走。

高启强从草丛里走出来,冲两人打招呼:“哎!”

徐雷听见喊声,吓了一跳,看见岸上的高启强后随口说了一句:“真他妈倒霉。你谁啊,渔政的吗?”

高启强摇摇头:“不是。”

“公安?”

“也不是。”

徐雷松了口气。“都不是就行,今天你什么也没看见,待会儿小爷送你一百,买烟抽。”

高启强看着还在向河滩深处走去的二人,大声问:“你们谁是徐雷?”

徐雷一转身:“找我干吗?”

高启强向河边走了走,说:“听说你欠账不还,我来劝劝你。”

徐雷一听就笑了:“你们这帮讨债的是苍蝇吗?不长记性,打跑一波又来一波。赶紧他妈的滚,小爷今天心情好,不想动手。再不走,等小爷上去,打得你妈都不认!”

“我也不想跟你动手,但是你再不还钱就有人跟你动手了。”

高启强说完,徐雷被激怒了,嘴里嚷嚷着:“还他妈敢吓唬我,我他妈叫你长长记性!”

徐雷急着上岸,加快了步伐,却不想脚下一滑,扑倒在水里,立马被电鱼器电晕了。

高启强吓了一跳,不知出了什么事。

徐雷的朋友也吓坏了,伸手想去拉他,没留神也沾到了水,瞬间被电晕。两人都面朝下扣在水里,一动不动。又过了片刻,水面上浮起几条死鱼。

高启强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既不知所措,又本能地想去救人。他四下寻找,发现了徐雷和朋友换下来的衣裤,还有一台发电机。关掉发电机,嗡鸣声停止了。徐雷和他的朋友仍然趴在水里,一动不动。高启强鼓起勇气,下水把徐雷拖上来,又掐人中又对着胸口重捶。徐雷一动不动,高启强用手试着摸了摸,发现徐雷已经没有了呼吸。他紧张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很快他镇静下来,四下张望,确定没人,咬咬牙,把尸体翻过来,重新推回水里,然后转身就跑。

回到车里,高启强脸色铁青地让小龙、小虎赶快开车离开这里。他坐在车里拼命压抑着情绪,还是浑身发抖。过了片刻,高启强缓缓地说:“听着,今天我们谁都没来过这里,记住没有?”小龙、小虎茫然地答应着。小龙通过后视镜看见高启强有些扭曲的脸,隐隐觉得好像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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