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家宴,一直到戌正时分,众人将叶母送进卧室,又寒暄几句,方四散离去。
夜已很深了,雾气很重,地上落下层白霜,丝丝缕缕冒着寒气。
叶欣然与林一凉一同往东厢院的方向走,林一凉踌躇谢道:“今天的事,多谢了!”
叶欣然起先没反应过来,想了一瞬,才知道她说的是宴上之事。
“我就是看不惯她们这么欺负人,林姐姐又何必客气?”
林一凉觉得鼻头有些酸,眼睛里也涨得难受,她吸了吸鼻子。
“我之前听说,林姐姐你恃宠而骄目无尊长,今日来看,倒是她们没事找事……”叶欣然在前走着,不似平常那么活泼了,却也踢踢踏踏地没个正行,“平日里,她们都是这么对你的么?”
林一凉想说是,但话到嘴边,还是转了弯:“是我不好,总是惹娘生气!”
“那叶钧哥哥呢?
他都不管的么?”
林一凉苦涩一笑:“这些后院之事,夫君不便插手!”
“砰!”
前方突来一声钝响,林一凉上前看了,才知是叶欣然踹飞了一颗石子。
她顿住身形,正色道:“叶钧哥哥虽在朝,却总归是叶家男儿,这后院中的事,他也要管的!”
林一凉不知该如何答话,叶欣然又道:“林姐姐,你就是性子太软,才会受人欺负!”
林一凉含笑,终究未言。
寒冬夜冷,看这天色,似乎又要下雪了。
回到东厢院,叶钧已在门口候着,两人已未聊席上之事,叶钧走上前来,将一裘貉披在林一凉身上,关怀道:“可有冷着?”
林一凉摇头,叶欣然打趣道:“叶钧哥哥怎么不怕我也冷着?”
叶钧道:“你在外玩闹惯了,哪能那么容易受凉?”
叶欣然用鼻孔“哼”了一声,叶钧未再理她,揽住林一凉肩膀往住处去。
林一凉感觉叶欣然还在后站着,想回头去看,叶钧拦住了她,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别回头!”
林一凉已将头转到一半,故而叶钧凑近时,差一点点就吻上了她额头。
她瞬觉心乱如麻。
夜里躺在床上,林一凉反反复复想起近几日的事,叶欣然突然出现,叶母待她疼宠有加,叶钧因她而与自己走近,以及今夜回来时,她与她说:“林姐姐,女人的地位很多都是争取来的,不是忍来的!”
她忽然觉得或许自己也该勇敢一点。
“怎么?
睡不着么?”
许是她翻来覆去的动静太大,搅扰了帘帐外的叶钧。
“嗯!”
林一凉披衣起身,在叶钧身旁挪了个凳子坐下。
叶钧坐起身来,问:“夫人可是有事?”
林一凉道:“夫君,我知妇道人家不该过问夫君之事,只是……你我成婚三月有余,夫君总说朝事繁忙,唯恐避我不及,但实际上,这就是借口,对么?”
叶钧未料想她突然这么直接,一时无言。
“夫君可否告知于我,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叶钧终从榻上起身,他握住林一凉的手,用一贯温和的声音说:“夫人做得很好,此事是我不对,只是……”他叹口气,仰起头,与林一凉四目相对,“你我成婚本是个错误,而今夫人要的,我给不了……”他的眼里没有欺瞒,没有忐忑,有的只是如雪般的凉薄。
“夫君可知我要什么?”
叶钧沉默许久。
“夫人……我爱不了你!”
我爱不了你,单这一句,就让林一凉好不容易汇聚起的勇气,于一瞬间分崩离析。
她抽回手,努力扬出一抹笑来:“我明白了,多谢夫君解惑!”